戏剧文学

《暧昧》的前世今生

  • : 郑国伟
一切从暧昧开始
创作原点来自一个生活体验:我的孩子在屋苑内的幼稚园上学时,几乎每天都是由我来接他放学,却发现男人接孩子放学,有如绿叶丛中一点红,十分罕有,而大多数的孩子,都是由母亲接放学。不知道为甚么,我总觉得她们在目不转睛地盯住我──我是用我背后那对不存在的后眼看到的。《暧昧》这剧便如此慢慢建构出来。
 
是暧昧不是邂逅
两个未有伴侣的成年人,他们均是以主动或被动的状态等待心仪对象出现。当巧遇触动心灵的另一半,二人有如取出刚在烘衣机烘好的毛衣,「啪」一声,出现了深刻的触电感觉,无形中引发超强的吸引力──这叫「邂逅」。换了基本设定,两个各自有另一半的成年人,无论是蜜运中或已婚,突然有人闯进他隐蔽的心灵领域,而无间断被对方吸引──这情况叫「暧昧」。
 
邂逅与暧昧的分别在于,二人能否无忧虑地公开这种触电感,并高调宣告受到「电力攻击」,灵魂已被吸住了。剧中男女主角都是已婚人士,而且各有儿女,他们即使被对方吸引,也是背负世俗枷锁,就像巧遇罕有的小精灵比卡超,也不敢贸贸然掷出精灵球,将他收纳到口袋里。邂逅就是甜蜜温馨、浪漫动人,酝酿过程中,旁人咬牙切齿,当事人心心泻满地,不小心一摔跣倒了,即使仆崩鼻感觉也是甜,结局不论悲喜也好,都是以痴男怨女身分结束。暧昧却是隐藏急速的心跳、高于正常的体温,脸容如常,身体所有能量跑到眼尾,并启用高清4K伪装镜头,将对方全方位扫描,把所有档案存在隐蔽的硬件中。虽然我是以譁众取宠的形容词描述「暧昧」的趣味,但假如真的有任何发展,最后都会以「狗男女」的身分结束,叫人多么惋惜。
 
绝对领域
除了睡眠之外,人在清醒时会架设一个保护罩,让我们安心地与其他人或世界接触及沟通,不让脆弱而神圣不可侵犯的灵魂受到骚扰,这幅安全的厚墙,我就叫它做「绝对领域」。而「暧昧」就是你不经意打开内心,一颗赤裸裸的内心,碰上了另一颗内心,同一时间,二人的绝对领域接通了,大量感情数据涌溢而出,两股急流互相碰撞;然而当大家意识到这种碰撞之后,绝对领域瞬间封闭。可是双方都了解到,曾经有一刻赤裸裸的内心互相触摸对方。这是形而上的抽象概念,一瞬即逝的事情,很难说也不好说,所以此剧以暧昧开始,却以探讨现代婚姻为真正的故事内容。
 
KQ滔啤J
此剧,跟《最后晚餐》、《最后作孽》、《好日子》一样,一个场景到尾,不再是家中场景,而是改于室外,在香港屋苑的幼稚园门外,休憩公园的一角。故事就是发生在这个特定地方,剧中除了男女主角,还有他们的合法伴侣。故事由「暧昧」开始,再发展到现代婚姻,就是由两位已婚人士的暧昧,延伸至两对夫妻的故事。两对夫妻,好像扑克牌中「KQKQ」两对啤牌,但要成为扑克中的「滔啤(Two Pairs)」,还欠一只牌。我在故事开始便已安排了一只雏鸟「J」登场──「KQ滔啤J」便完成了。J 是一个重要角色,牠的存在虽然不是剧中主题,但牠可以替我说话。牠说的只是一些老生常谈的小哲理,不深奥,但就说穿了情侣永恆会犯的错误。假若一对准情侣不能走在一起,一个很错的想法便是,「我太喜欢你,我不会让你走,我会一生爱着你」;看似痴情,其实是自私。「爱他」的做法是,「我给你自由,你去找你的所爱,祝福你永远幸福」,而「爱自己」的做法是,「等待一个愿意逗留在你身边的人出现。」道理简单直白,但可以既爱自己亦爱他的,知易行难。
 
王霞的过去
最近我有一个关于「家人」的有趣发现,原来所有被称为家人的人,除了伴侣之外,其他成员都不是由你选择及决定──王霞竟挑了一个年纪相差甚远的香港男人梁广仁为丈夫,而梁广仁也是因为患有慢性病的年老母亲渴望抱一抱孙儿,才跟王霞结婚,而他们结婚之前,已经知道要背负生儿育女的任务。两人论年纪、外形、籍贯都不太相配,众里寻他竟是他,除非二人相爱甚深,否则王霞一定有比「梁太」这个称唿更感兴趣的东西,例如经济或社会地位,才会作出这个决定。
 
当然真爱无分年纪,我们也不应该用肤浅的世俗眼光…… 抱歉,我是肤浅。实际一点,我替他们的性生活十分担忧。「人家的性生活关你屁事咩!?」原谅我如此肤浅。王霞在故事开始前已经选择了,一位看似并没有很登对的丈夫,更为了奶奶的要求,诞下女儿梁泯妮。王霞每天接送女儿,总会在幼稚园门外,经常遇见壮年、成熟、上班时间特别、会做家务、会做劳作、会买菜、偶然在屋苑内跑步,双眼忧郁带点苦涩的陈志勇,接送女儿顿变成一件蛮有趣的事情。
 
陈志勇的未来
男主角陈志勇跟大部分男生一样,有着类似的人生,最初拍拖,感情发展到瓶颈时,不再是激情,也不是恶劣,又找不到分开的必要,便会考虑选择结婚,进入现代文明社会的婚姻制度。不过数年后,又再出现另一个瓶颈,感到人生需要跳进一个新阶段,便决定生儿育女。接着⋯⋯ 等待另一个瓶颈出现,然后再安排一些事情发生⋯⋯ 他告诉自己,这就是完整的人生。可是未行到最后,渐渐觉得不对劲,愈来愈不开心⋯⋯ 直至王霞出现,好像发生了暧昧不明的关系,他便质疑自己结婚的选择,他满以为咬着牙关面对每一个站,就能迈向胜利人生,却一点都不开心,反问自己在人生中途站是否选错了?要前往胜利人生,哪个站才是对的?那些驿站在哪里?究竟人生有没有中途站?怎样才得到胜利人生?胜利人生是甚么?人生是不是必须追寻胜利?⋯⋯ 一连串的问题赫然涌现!也许陈志勇没有反问过自己,因为不堪回首,所以把胜利人生一手敲碎,醒觉自己需要甚么,甘愿牺牲喜好、习惯、理想,选择了一般人认为是错的处理方法,走向不知道的未来;「未来」当然是未知的。
 
心灵鸡汤智慧图
在众多的通讯群组中,偶然会看见大爱祝福的长辈图或温馨提示的心灵鸡汤智慧图。我曾经看过一张图文是这样写的︰「Yesterday is History, Tomorrow is a Mystery, Today is a gift of God, which is Why we call it the Present.」内容是说︰「过去已是歷史,未来难以预料,只有此时此刻是神给我们的礼物,所以Present一字可解释作『现在』,也可解释作『礼物』」。看完感觉蛮有趣,好像很有道理。这种新人类哲学理论,一直冲击我固有的价值观,道理似是而非,跟父母、课本、电视、社会、政府所说的相反,掀起了内在思想矛盾。这张图中还有一个讯息,若我们没有接收「当下」这礼物,当下不再是当下,在当下悔恨过去或是忧虑将来,就会收取不到神给我们的礼物。幸好陈志勇与王霞,他们在当下收到神给他们的礼物。
本网站使用Cookie以提供最佳体验及改善浏览速度,请确定您同意并接受我们的私隐政策再继续浏览。接受Cookie